少年動物誌

「河合雅雄的少年時代並非一帆風順，他自幼染上肺結核，經常發燒臥床。

夜半無人的窗外，只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，失眠的他就會豎起耳朵聆聽，想像那是什麼動物的腳步。

『輕柔的腳底傳出韻律般的音響，

不可思議的旋律似乎給我軟弱的心臟帶出溫暖的血流，幫助它澎湃鼓動。

我彷彿聽見催眠曲一般， 安心墜入深沉的夢鄉。』

在雅雄的夢境裡， 腳步聲是一隻母鼬鼠帶著兩隻小鼬鼠在深秋的落葉中奔跑。隨著滿天黃葉舞動，三隻鼬鼠互相追逐， 化成彩虹般的圓輪。只是，

『落葉精靈般的足音並非夜夜來訪，我只有焦急等待。

夜晚不再是可怕的黑暗，神祕的腳步聲是生命的使者，帶來白晝之外另一個親愛的世界……』

幻象裡的小動物支撐著雅雄的身心，直到他的熱病逐漸消退。」

──《少年動物誌》

  

在這個夏季，一切都紊亂而無序了，記憶好像也是如此。

有時，我偶而還會想起，大花本來不叫「大花」的…

 

剛養牠時，大過年的，所以給牠取名叫大發，

後來，什麼都還沒發…那一年，人的病倒是先「發」了。

 

大病一場，但，無論如何，還是堅持把牠們留下來了…

「為什麼？......」你曾問過的，不是嗎？！

 

一切都過去了，這兩隻名字湊不成對的兔子…其中的原由，現在已成了家中所有人都不願再提起的一段過去， 慢慢淡忘...只是，大發很早就被改喚成「大花」了。

 

你知道嗎？在看到側寫河合雅雄寫《少年動物誌》相關的介紹時，他的故事...讓我想到你...

但是，上面那段《 鼬鼠－落葉精靈》篇，那段美得讓人心顫的文字…那段他與鼬鼠不為人知的獨特互動，卻像極了當時，我該給你的回答......

 

每晚，試著側耳傾聽，窸窣作響的牠們正在落葉裡嬉戲追逐，

輕盈的腳步聲會讓人忘卻現實裡的身陷泥沼、舉步維艱。

那神秘的足音像極了從心底來的絮語，不停地說著：

生命的存在，

如此珍貴、

如此美麗….

 

「河合雅雄後來成了日本非常知名的動物學家，且在公務之餘從事創作，將幼年在兵庫縣鄉間度過的童年為主題，寫下了不少描寫動物與自然的經典作品…」

他也讓我想到畫《彼得小兔》的畢翠斯波特。我曾對你說過，我一直渴望能夠擁有像畢翠斯一樣的美麗人生。

河合雅雄和畢翠斯波特一樣，童年都喜歡待在野地裡觀察蟲魚鳥獸，成年後，都將這些自然題材拿來創作兒童文學，讓筆下的小動物去糅合童年和成長的那條界線；讓回憶中那些短暫存在卻美好的小生命，一直延續下去…

有時，我也想過，他們如果生在我們身處的現在，又會有何種不一樣的人生？...這些和小動物們，動人不輟的情誼相伴故事，是否也會像你一樣，啟發了行醫的念頭？就像許多兒時曾收養過小動物的人一樣，都曾想過，長大後要當一位動物醫生...

只是，回首年少的足印，你的野心，又稍稍再往前進了一步。

少年時的小動物不僅僅只留在記憶中，等著不時喚醒你美好的少年時光；

牠們已領著你走出羞澀怯懦的世界，打開知識與想像的大門；

牠們還從小就敎會你生命的告白：其實，生命本身，其中早已存著通透圓熟的理論，只是一直等著...等著你日後去「實現」。（不知為何，我好喜歡拿你們所謂的"practice"來開玩笑^^)

 

「自然界花開花謝，人生有生有死，與其追逐不可求的長生，不如珍惜有限的生命。」

這是這些毛茸茸的小動物，以牠們的生命教我們心存謙卑與敬畏的去面對所有人的生命….

人類和動物一樣，注定要遵行大自然生命運行的軌跡，成長、結婚、養兒育女，然後在適當的時刻壽終正寢…

看著這些「落葉精靈」輕盈的舞步，學著牠們不慌不忙的生命敍事節奏，

當我們執手相望時，對著醫學的不確定性、疾病的不可捉摸時，才能不懼不怕，悠然前行。